販科學錯了嗎?商業化無罪,但方法錯了。
談談牛奶調查兵團的民怨風暴!
[蜜蜂老師 2016-06-21 22:00]
因為最近在忙吼,所以我就不打長篇篇幅了,原本想投到聯合報鳴人堂但水準不足,稍微提一下下後,之後暑假有空再寫篇比較完整的論述。
事情是這樣的,國內知名的科學資訊網站 PanSci泛科學 和味全合作,募集一批 "調查員(包含自由報名的抽籤民眾)" 到林鳳營牧場進行實地檢測。和味全合作是沒問題的,問題是味全背後業主是頂新集團,而頂新集團日前因為許多食安問題惹到民眾人怨,其實我也怒了。先前大批 "抵制活動"或者"秒買秒退" 都顯示有相當比率民眾不願信任頂新集團,而味全的林鳳營牛乳首先被開刀。
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事,PTT鄉民有人先當了"公民科學家",把林鳳營與瑞穗鮮奶放在一個(疑似洗不乾淨)的碟子放著五天,林鳳營的臭酸情形而不嚴重。
難道林鳳營臭了...不對,難道林鳳營加了防腐劑了嗎?
現在國小的自然科課本已經教了最基本的科學方法,就是操作變因、控制變因、應變變因。我們為了知道某個因果關係,我們會選擇一個操作變因進行改變,然後控制其他變因,觀察應變變因。
聽不懂? 白話一點的說,我們想要知道某個現象是「什麼原因害的?」,那麼我們一次只改變一個因素,其他因素都盡量不要動到、干擾到,看結果就知道原因了。
例如:牛奶殺菌的溫度對口感有影響嗎?
操作變因:殺菌時溫度
控制變因:保存時溫度、保存時間、採集時間、採集來源牛隻......
應變變因:好不好喝
我們仔細思考後會發現,即使是溫度對口感的影響實驗,都有很多種原因在影響口感,如果牛奶的牛是不同隻,當然也會有好不好喝的差異度。甚至喝牛奶的人餓不餓,有沒有刷過牙...太多因素在影響。做科學實驗近乎不能100%讓大部分的影響因子被"控制",但我們還是要盡量做好做滿,這樣的實驗結果才有公信力。
因此網友的實驗精神可佳,但實驗方法還停留在國小國中的程度。例如碟子有沒有洗乾淨就是一個問題,空氣中掉落的細菌也不可能每碟均一,太多因素在影響了。 鄉民的精神可嘉但方法不當,那就是做科普或者科學傳播網站、平台、新聞傳媒,所能補充、澄清之能事,協助民眾不恐慌但仍謹慎檢驗廠商。
那麼泛科學選擇了......?
泛科學之前就有公佈味全調查兵團的消息了,儘管明確聲明了 "不替頂新其他產品背書"、"歡迎公開檢驗"、"還會繼續追查"、"公開抽選隨機網友前往",但這還是讓很多討厭頂新的網民很不舒服唷。
原因在於,廠商太主動了。
然後大家都對那廠商保持敵意。
今日如果是泛科學主動想要踢館味全、是潛伏進入味全來調查,這種臨時性公民記者的行為搞不好還能吸引極大的點閱率。(雖然可能有其他法律問題......) 但是今日是泛科學突然搞出了大計畫後,才邀請網民參與,儘管誠意十足了,網民們還會有以下疑慮
1. 人家廠商都已經準備好了,你去調查個屁
2. 你們到底收了多少錢,想替頂新做外表做公關?
3. 裏頭都是做外表啦,實際上背地裡搞什麼我們也不知道
4. 我會不會當場也被欺騙,而成了頂新幫兇的棋子
回到原本來,泛科學應該做的是什麼?
如果泛科學今日是把各家鮮乳委託其他單位檢驗,達到闢謠的效果,這很棒。 如果今日是討論鄉民做的科學實驗有什麼問題,怎樣做可以更好,這也很棒。 如果是民眾對於製程而殺菌程度不同,那麼說明國內外鮮乳的殺菌處理與比較,還有各種乳品的比較,讓民眾在資訊充足的前提下繼續檢驗與消費合格產品,這也很棒。
問題是,泛科學沒這樣做,反而選擇了偏妥一方廠商做的"廣告",那麼該廠商即使捧著錢來,我們也承認廣告本來就沒有100%的中立,但民眾的情緒實然是:
你跟他們是一國的
政治極度不正確,就導致了這種後果。我蠻訝異泛科學會搞成這種地步的,如果是我我會這樣做:
1. 跟頂新收錢收少一點,僅替他們公開部份牛奶製程,介紹局部食品科技實況
2. 跟其他家鮮奶廠商訪問,互相做比較
3. 造成其他家鮮奶廠商有壓力,也想跟著打廣告,自己捧著錢請泛科學採訪
4. 創造在網民心目中公正客觀的形象
5. 同時達到科學傳播、還有消費者「知」的慾望被滿足,進而促進台灣整體奶品的消費
若我這理組人都想得到這種多贏方案,為什麼泛科學想不到呢?
再繼續往下檢視,我們會發現:因為覺得頂新奶有毒的白痴實際上很少
這太重要了,重要到我想要用超大級字體標示出來。泛科學如果是想要科學澄清事實、進行一種 "社會討論上的闢謠",那當然是OK的。問題是這影片等同於幫味全 "推銷",這樣子很難被認為是 "用科學澄清事實"
本質上是什麼?影片後面也很坦誠說明了,叫做「廣告」。既然是廣告,廣告背後的科學事實就不是重點,而是廣告讓民眾反應後能不能增加該廠牌與產品正面觀感。
如果是真的展現出各品牌的流程讓人很安心,一起做比較的話,捧了ABC廠牌,也捧了味全林鳳營,大家都好棒棒,請全體民眾安心並且隨喜讚嘆。
今日泛科學反而走的是一種推銷路線,那就必須考量到這種替別人宣傳的同時,自己會不會惹火上身囉。如果惹火上身,唱:
不知道、不明瞭、不曉得、為什麼 挺頂新 那科學的澄清,剛好是林鳳營 就會把泛科學罵狗血淋 (請配合這首五月天《溫柔》曲調)
我也會覺得很奇怪了,接案前本來就要考慮到風險嘛~
以下是個人觀點,泛科學先前的成功,是因為在台灣科普創作翻譯極度缺乏,並難有電子化閱讀環境的狀況下而崛起。泛科學提供了很多人的 "創作與閱讀科普" 空間,成為作者與閱讀者的互動介面,是一種平台。
但是近年來泛科學與相關的網路媒體不斷"合作與派生",容我點名,Punchline 娛樂重擊、泛科技,整個泛科知識群的網站就是例子。的確網站經營需要錢,需要網路銷售平台,最近收費講座、科學小玩意的行銷也越來越重。收取廠商而替他們打廣告也沒關係。所以近年來泛科學的經營方向,從側面觀察來看,比較是另一種平台:
像yahoo這樣多功能多角化經營的平台
有網購,蒐羅各種新興議題,如科學娛樂公益科技...等"網站平台"
這邊要討論一下,我前面的平台是指一種自由度更高的平台;後者的平台是一種大雜燴。前者是人與文的多樣性,後者是已經被設計好、安排好的多樣性。前者像是跳蚤市場,後者比較像是雜貨店。
當泛科學越來越傾向「網站平台之一小部分」,而不是「科普分享互動平台」時,必然會造成泛科學與原死忠閱讀觀眾的疏離感。我更加喜歡以前的泛科學那種幽默風趣,不拚曝光度與點閱率的風氣,而不是現在拚點閱率、翻譯文章充斥,數量多而不精的文章。至少我與許多朋友都越來越少看泛科學的文章,除非朋友有寫文,或者也跟著討論有趣的文,但這些又占了現在的文章多少?在超高曝光率的狀況下,我感覺到對泛科學的光鮮亮麗感到麻木了。
而這些稍縱即逝的閃光,是新興媒體的亮點;如果變成了爭議點,就是民怨爆炸而發出來的閃光。回歸公司集權的"綜合網路平台之一"的大企劃,雖然大大增加話題性與縝密度,然而就失去了"我不知道、科學可以保留"的藉口。還不如過去"許多科普作者讀者的交流辯論平台"有趣,而且過去這般還避免了更多社會輿論責任。
商業化的泛科學,產生了發話權力集中化的現象,成為"一群網路的平台"而不是"科普文平台", 那麼將知識作為商業的"販科學"勢必要考量到消費群眾的心理了。
如這次事件,長期下來是否又有正效益呢? 若從利益面看待,這是一個「捧別人八百,自損五千」的失敗行銷策略!
若我是小編,一開始就會先用閒聊方式試探性的問問網友們:有個公司想要贊助我們做一系列報導捏,各位感覺如何?
給給小編意見嘛>"<
賣萌並不可恥,可惜的是連裝萌都不願意或想不到
拔草測風向,一來降低網民的敵對感,二來知道網民想要、不想要什麼東西。這樣的互動策略才是成功的,而不是一下子來個磅礡大計畫,這種超大巨人,不會招來什麼調查兵團,只會嚇得網民四處逃離而已。
因為最近在忙吼,所以我就不打長篇篇幅了,原本想投到聯合報鳴人堂但水準不足,稍微提一下下後,之後暑假有空再寫篇比較完整的論述。
事情是這樣的,國內知名的科學資訊網站 PanSci泛科學 和味全合作,募集一批 "調查員(包含自由報名的抽籤民眾)" 到林鳳營牧場進行實地檢測。和味全合作是沒問題的,問題是味全背後業主是頂新集團,而頂新集團日前因為許多食安問題惹到民眾人怨,其實我也怒了。先前大批 "抵制活動"或者"秒買秒退" 都顯示有相當比率民眾不願信任頂新集團,而味全的林鳳營牛乳首先被開刀。
- 科學精神可嘉,科學方法待加強
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事,PTT鄉民有人先當了"公民科學家",把林鳳營與瑞穗鮮奶放在一個(疑似洗不乾淨)的碟子放著五天,林鳳營的臭酸情形而不嚴重。
難道林鳳營臭了...不對,難道林鳳營加了防腐劑了嗎?
現在國小的自然科課本已經教了最基本的科學方法,就是操作變因、控制變因、應變變因。我們為了知道某個因果關係,我們會選擇一個操作變因進行改變,然後控制其他變因,觀察應變變因。
聽不懂? 白話一點的說,我們想要知道某個現象是「什麼原因害的?」,那麼我們一次只改變一個因素,其他因素都盡量不要動到、干擾到,看結果就知道原因了。
例如:牛奶殺菌的溫度對口感有影響嗎?
操作變因:殺菌時溫度
控制變因:保存時溫度、保存時間、採集時間、採集來源牛隻......
應變變因:好不好喝
我們仔細思考後會發現,即使是溫度對口感的影響實驗,都有很多種原因在影響口感,如果牛奶的牛是不同隻,當然也會有好不好喝的差異度。甚至喝牛奶的人餓不餓,有沒有刷過牙...太多因素在影響。做科學實驗近乎不能100%讓大部分的影響因子被"控制",但我們還是要盡量做好做滿,這樣的實驗結果才有公信力。
因此網友的實驗精神可佳,但實驗方法還停留在國小國中的程度。例如碟子有沒有洗乾淨就是一個問題,空氣中掉落的細菌也不可能每碟均一,太多因素在影響了。 鄉民的精神可嘉但方法不當,那就是做科普或者科學傳播網站、平台、新聞傳媒,所能補充、澄清之能事,協助民眾不恐慌但仍謹慎檢驗廠商。
那麼泛科學選擇了......?
- 網民主動還是廠商主動?
泛科學之前就有公佈味全調查兵團的消息了,儘管明確聲明了 "不替頂新其他產品背書"、"歡迎公開檢驗"、"還會繼續追查"、"公開抽選隨機網友前往",但這還是讓很多討厭頂新的網民很不舒服唷。
原因在於,廠商太主動了。
然後大家都對那廠商保持敵意。
今日如果是泛科學主動想要踢館味全、是潛伏進入味全來調查,這種臨時性公民記者的行為搞不好還能吸引極大的點閱率。(雖然可能有其他法律問題......) 但是今日是泛科學突然搞出了大計畫後,才邀請網民參與,儘管誠意十足了,網民們還會有以下疑慮
1. 人家廠商都已經準備好了,你去調查個屁
2. 你們到底收了多少錢,想替頂新做外表做公關?
3. 裏頭都是做外表啦,實際上背地裡搞什麼我們也不知道
4. 我會不會當場也被欺騙,而成了頂新幫兇的棋子
回到原本來,泛科學應該做的是什麼?
如果泛科學今日是把各家鮮乳委託其他單位檢驗,達到闢謠的效果,這很棒。 如果今日是討論鄉民做的科學實驗有什麼問題,怎樣做可以更好,這也很棒。 如果是民眾對於製程而殺菌程度不同,那麼說明國內外鮮乳的殺菌處理與比較,還有各種乳品的比較,讓民眾在資訊充足的前提下繼續檢驗與消費合格產品,這也很棒。
問題是,泛科學沒這樣做,反而選擇了偏妥一方廠商做的"廣告",那麼該廠商即使捧著錢來,我們也承認廣告本來就沒有100%的中立,但民眾的情緒實然是:
你跟他們是一國的
政治極度不正確,就導致了這種後果。我蠻訝異泛科學會搞成這種地步的,如果是我我會這樣做:
1. 跟頂新收錢收少一點,僅替他們公開部份牛奶製程,介紹局部食品科技實況
2. 跟其他家鮮奶廠商訪問,互相做比較
3. 造成其他家鮮奶廠商有壓力,也想跟著打廣告,自己捧著錢請泛科學採訪
4. 創造在網民心目中公正客觀的形象
5. 同時達到科學傳播、還有消費者「知」的慾望被滿足,進而促進台灣整體奶品的消費
若我這理組人都想得到這種多贏方案,為什麼泛科學想不到呢?
- 泛科學是真的為了科學澄清,還是用科學作形象?
再繼續往下檢視,我們會發現:因為覺得頂新奶有毒的白痴實際上很少
這太重要了,重要到我想要用超大級字體標示出來。泛科學如果是想要科學澄清事實、進行一種 "社會討論上的闢謠",那當然是OK的。問題是這影片等同於幫味全 "推銷",這樣子很難被認為是 "用科學澄清事實"
本質上是什麼?影片後面也很坦誠說明了,叫做「廣告」。既然是廣告,廣告背後的科學事實就不是重點,而是廣告讓民眾反應後能不能增加該廠牌與產品正面觀感。
如果是真的展現出各品牌的流程讓人很安心,一起做比較的話,捧了ABC廠牌,也捧了味全林鳳營,大家都好棒棒,請全體民眾安心並且隨喜讚嘆。
今日泛科學反而走的是一種推銷路線,那就必須考量到這種替別人宣傳的同時,自己會不會惹火上身囉。如果惹火上身,唱:
不知道、不明瞭、不曉得、為什麼 挺頂新 那科學的澄清,剛好是林鳳營 就會把泛科學罵狗血淋 (請配合這首五月天《溫柔》曲調)
我也會覺得很奇怪了,接案前本來就要考慮到風險嘛~
- 側面觀察:泛科學先前的成功是因為平台,而不是傳媒
以下是個人觀點,泛科學先前的成功,是因為在台灣科普創作翻譯極度缺乏,並難有電子化閱讀環境的狀況下而崛起。泛科學提供了很多人的 "創作與閱讀科普" 空間,成為作者與閱讀者的互動介面,是一種平台。
但是近年來泛科學與相關的網路媒體不斷"合作與派生",容我點名,Punchline 娛樂重擊、泛科技,整個泛科知識群的網站就是例子。的確網站經營需要錢,需要網路銷售平台,最近收費講座、科學小玩意的行銷也越來越重。收取廠商而替他們打廣告也沒關係。所以近年來泛科學的經營方向,從側面觀察來看,比較是另一種平台:
像yahoo這樣多功能多角化經營的平台
有網購,蒐羅各種新興議題,如科學娛樂公益科技...等"網站平台"
這邊要討論一下,我前面的平台是指一種自由度更高的平台;後者的平台是一種大雜燴。前者是人與文的多樣性,後者是已經被設計好、安排好的多樣性。前者像是跳蚤市場,後者比較像是雜貨店。
當泛科學越來越傾向「網站平台之一小部分」,而不是「科普分享互動平台」時,必然會造成泛科學與原死忠閱讀觀眾的疏離感。我更加喜歡以前的泛科學那種幽默風趣,不拚曝光度與點閱率的風氣,而不是現在拚點閱率、翻譯文章充斥,數量多而不精的文章。至少我與許多朋友都越來越少看泛科學的文章,除非朋友有寫文,或者也跟著討論有趣的文,但這些又占了現在的文章多少?在超高曝光率的狀況下,我感覺到對泛科學的光鮮亮麗感到麻木了。
而這些稍縱即逝的閃光,是新興媒體的亮點;如果變成了爭議點,就是民怨爆炸而發出來的閃光。回歸公司集權的"綜合網路平台之一"的大企劃,雖然大大增加話題性與縝密度,然而就失去了"我不知道、科學可以保留"的藉口。還不如過去"許多科普作者讀者的交流辯論平台"有趣,而且過去這般還避免了更多社會輿論責任。
商業化的泛科學,產生了發話權力集中化的現象,成為"一群網路的平台"而不是"科普文平台", 那麼將知識作為商業的"販科學"勢必要考量到消費群眾的心理了。
如這次事件,長期下來是否又有正效益呢? 若從利益面看待,這是一個「捧別人八百,自損五千」的失敗行銷策略!
若我是小編,一開始就會先用閒聊方式試探性的問問網友們:有個公司想要贊助我們做一系列報導捏,各位感覺如何?
給給小編意見嘛>"<
賣萌並不可恥,可惜的是連裝萌都不願意或想不到
拔草測風向,一來降低網民的敵對感,二來知道網民想要、不想要什麼東西。這樣的互動策略才是成功的,而不是一下子來個磅礡大計畫,這種超大巨人,不會招來什麼調查兵團,只會嚇得網民四處逃離而已。